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倾身1

  

圆桌前的同学在认真探讨小组课题的细节，新进组的印度女生Kejla热情洋溢，正在表达自己的观点。陆清烨向后倚在窗框上，女生明媚的笑容逐渐与另一个身影重叠，随眼里氤氲的雾气浮现出完整的，那个撒娇让他帮忙完成小组作业的沈蕴。

  

就是在这种时候，爱丁堡常年萦绕的阴霾让他感到无法忍受的寒冷。

 

“Stemky，how about the idea?”刚刚发言完的Kejla微微红了脸，望向独自倚在窗边的陆清烨。

 

陆清烨回了回神，表示自己刚刚走神并抱歉。

 

走出学院大楼，寒气一下子席卷而来，他索性在长椅上坐下，燃起了一支烟。尼古丁的焦香味混着白色的烟雾慢慢吹散，这是他来到爱丁堡之后养成的第一个习惯。大学时，也有学生会一起工作的同学在聚会时抽烟，当时只是觉得烦躁，如今却觉得让人心静，在爱丁堡的阴霾中变成一种镇定剂。

 

重重吐出一口烟，陆清烨想到早上导师询问他是否留下继续读博士学位，他给不出准确的回答。临近圣诞节，学院里的针叶树已早早装饰了形形色色的挂件，小铃铛随寒风发出清脆的声音，有些像记忆里女孩的笑声。沈蕴大概不知道，陆清烨很羡慕她，在他的生活中，好像不会有这样的笑容。

 

好像也是有过的。

 

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，他正在为了当上学生会长后首次主办的学院晚会的经费绞尽脑汁。和蔼可亲的行政老师拍拍他的肩，说很看好他，这次的晚会一定为他请校长到场，却一字不提经费款项。

 

他烦躁地在行政楼旁的小河边踱步，衡量如何找一些校友企业提供一些赞助来解决经费问题。沈蕴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。一个眉眼皱起，神情紧张的女生突然上来拍拍他的肩，对他语重心长：“同学，有什么事千万别想不开，命最重要！”

 

阳光洒在秋日的河面上，泛出河边落叶波光粼粼的倒影。十九岁的陆清烨看着这个奇怪的女生，忍不住轻轻笑了出来。

 

今天的记忆好像涌现太多了，陆清烨想。掐灭最后一段烟头，他决定回国。

  

  

   

机组开始播放降落提示音，陆清烨低头瞥了眼窗外，被夜幕笼罩的这块大地，熟悉而又陌生的样子。

“陆清烨，你还知道回来。”叶斯年双手插兜，站在旅客通道看着不紧不慢走着的陆清烨。

陆清烨听到这吊儿郎当的声音，才真正有了点落地的实感。这家伙，跟五年前一模一样。

离开S市的时候，他已经对保持完美人际关系和塑造可靠形象完全失去兴趣。最后留有联系的只有这个看起来跟他截然不同的不可靠室友。

“你很想我回来吗。”陆清烨不置可否。

叶斯年扶了扶金丝眼镜框，露出嫌弃的眼神：“我自然不在乎你在哪混——不过，某个人好像很在意，她……”

“ 你车停哪了。”陆清烨好像根本没有认真听他说话，转过身向出口走去。

夜幕降临，霓虹灯光掩映在迷蒙的雾气中，叶斯年从车镜里望了眼闭着眼睛休息的陆清烨：“今天是同学聚会，我可是抽空逃出来机场捞你的，现在估计后半场去KTV了，怎么样，去凑个热闹？”

“太累了，你要是去的话路边放我下来。”

叶斯年玩味地停顿了一会，不疾不徐地说“是么，哥们儿可是听说沈大小姐今天也会去啊。”

陆清烨睁开了眼睛，转了转有些发酸的手腕，打开了手机，一边浏览航班期间没看到的信息，一边没有任何起伏地说：“也好久没见那几个混小子了，去看看他们还活着没有。”

“滚，你想看谁老子还不知道么。”叶斯年对这个闷骚怪非常鄙夷。

聚会的包厢在很里面，需要穿过一个个嘈杂的包厢，陆清烨本就因为时差昏昏沉沉，现在更加隐隐头痛。通道里的光线很暗，只能靠经过的包厢透出的氛围光照亮一些，还有服务生穿梭送餐，显得有些拥挤。

迎面走来两个女生，陆清烨下意识地避让，擦肩而过的时候，包厢里旋转的氛围灯投射出来，照在了来人的脸庞。

周围嘈杂的音乐声仿佛归零，只有一道光直逼陆清烨，光的尽头是她。

沈蕴扶着一个好像喝醉的女孩儿慢慢往前走着，没有注意到狭窄通道暗处的陆清烨。

他轻轻转过身，跟着叶斯年继续往前走。

大家显然对陆清烨的到来很惊讶，毕竟他当年那么突然的出国，一下子就从同学圈里消失了，如今突然又出现，纷纷过来跟他聊起来。

觥筹交错间，陆清烨喝了好几杯递过来的鸡尾酒，丝毫没有要拒绝的样子。

叶斯年趁着没人过来的空档，俯身心虚地说：“我不知道沈蕴先走了，对不住啊，要是知道哥们儿一脚油门踩到底也得让你们见上一面。但你也不至于伤心到买醉吧。”

陆清烨没有直接回答，反而唇角上扬：“谁说我没见到她？”

我现在，很开心。

叶斯年捂住另一边耳朵凑近大声喊：“你说什么？太特么吵了...”

陆清烨轻快地拎起外套，拍了拍他：“我先回去了，你孤家寡人的，好好玩。”

叶斯年一边跳脚一边骂他：“你不是孤家寡人啊你个畜生亏我还去接你！真的是忘……..”